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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pisode 44 配合我,中原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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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pisode 44 配合我,中原中也

事實證明, 在出其不意這件事上,永遠不能對霧島羽香掉以輕心。

二人獨處的宿舍公寓內,中原中也才剛剛產生了‘這樣也不錯’的念頭, 下一秒,他起身去廚房放置餐具時,腳下‘咚’地一聲,不小心踢到了什麽東西。

中原中也低下頭, 隨即陷入了沈默。

這是一個再常見不過的垃圾桶, 用於處理廚房的食物殘渣。

但問題來了。

某個大小姐向來對‘進食’不感興趣,就差原地羽化登仙, 連一日三餐, 都需要偵探社的眾人變著辦法操心。

這間公寓也是。

偌大的宿舍內, 除了堆滿的各類書籍, 以及本身配套的設施之外, 中原中也就沒有看到任何一件與霧島羽香有關的私人用品。

廚房的竈臺用具也是全新的, 沒有使用過的痕跡。

這樣的前提下, 霧島羽香的廚房垃圾桶裏能裝什麽東西?

單憑剛才那一聲‘咚’的悶響, 中原中也敢肯定,裏面絕對不只是幾個紙團,或者一些礦泉水瓶那麽簡單。

“……”

中原中也擡腳, 面無表情地踩了一下垃圾桶的踏板。

下一刻, 垃圾桶密封的翻蓋打開, 大片熱烈鮮紅的花朵映入眼中, 濃郁的玫瑰香氣撲面而來。

花苞完整,朵形大雜質少, 絕對是市面上能買到的品質最好的國王玫瑰。

可惜,它們的主人完全不具備任何浪漫細胞, 毫不留情地把這些全丟進了垃圾桶裏。

但這顯然不是最大的問題。

中原中也對這些玫瑰的印象深刻。

它們就是一天前,自稱【怪人二十面相】的嫌疑犯送來偵探社的禮物。

中原中也清楚地記得,那盒【東西】應該被與謝野晶子處理了,交給了聞訊而來的橫濱警方才對。

當時,刑警屯田五目須接過盒子的時候,臉色都是鐵青的。

然後現在,這些玫瑰花又出現在了這裏。

至於放在中間的那顆玩意兒……

想到這,中原中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瞬間升起一股熟悉的不祥預感。

他擡起頭,目光在公寓內轉了一圈。

在掃過諸如床底、桌底、置物櫃等地方後,中原中也的視線最後停在了廚房內,那個看上去全新的、只有裝飾效果的冰箱上。

而整個過程中,某個大小姐都低著頭,鎮定自若地摁手機,完全沒有感受到自家助手逐漸爬高的血壓。

尤其是在重力使打開了冰箱後,這股緩慢爬升的血壓瞬間飆到了最高點,距離爆炸只差一點點。

“霧島。”

詭異的沈默中,中原中也緩緩開口。

他瞪著冰箱裏的【東西】,額頭上青筋亂跳,短短一句話,楞是被他說出了火山爆發前夜的效果,

“你先告訴我……那個什麽小泉大臣的腦袋怎麽樣了?”

霧島羽香頭也不擡,“哦,交給專業人士處理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微微屏息,冷靜地關上了冰箱的拉門。

直到徹底看不到某個面目猙獰的圓潤物體後,他才深深吸了口氣。

兩秒後,宿舍內平地一聲響,瞬間爆發出一句高亢的男高音——!

“哈???——!!!”

“霧島羽香!你指的‘專業人士處理’就是把腦袋往罐子裏一塞,再放在冰箱裏嗎?昂?!”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那是可以拿來放死人腦袋的地方嗎?啊?!”

這一刻,中原中也感到自己滿頭的青筋都要炸開了。

他無比想敲開某個大小姐的腦袋看看,裏面到底都裝了什麽詭異的常識!

不得不說,中原中也的這一聲高音效果拔群。

音色飽滿,氣息渾厚。

隔著三米遠,都能感受到他話裏字間的澎湃激動,成功讓霧島羽香摁鍵盤的動作一頓,擡起了頭。

少女眨了眨眼睛,難得站在普世的角度思考了一秒,認真對中原中也說道,

“哦,如果你是擔心細菌繁殖的問題,它已經提前做好了基礎的防腐處理。冰箱零度的低溫也能延緩腐敗速度,短時間內不會滋生卵蟲。”

中原中也兩眼一黑,“誰和你說這個?這是重點嗎?!”

重點?

出於對助手先生的尊重,某個大小姐破天荒地又思考了兩秒,恍然大悟,

“如果你指的是法律層面的合法性的話……”

“別擔心,這充其量算作‘證物研究’,我已經和屯田大叔提過申請了,你看。”

霧島羽香說著,把手機屏幕一豎,轉向了中原中也的方向,再次展示出了讓人腦溢血的善解人意。

手機屏幕上只有一句話——

【頭在我這裏,記得來拿。】

中原中也:“……”

這是哪門子的證物申請啊?!

橫濱警方幹脆集體改名‘霧島後援團’好了!連這種亂來的行徑,也敢給某個大小姐開綠燈?!

中原中也單手扶額,發現自從加入偵探社後,他的三觀已經碎無可碎了。

難怪國木田一副憂心忡忡、坐立不安的樣子,感情是在揪心偵探社的風評啊?!

又難怪與謝野二次祭出了‘醫生小姐地獄愛心餐’,原來是早知道某個大小姐的做法啊!

中原中也身心俱疲。

偏偏這個時候,霧島羽香還是一副‘別大驚小怪’的語氣,繼續說道,

“另外,我沒有說謊。”

“論起專業人士,中原中也,難道我不比那群慢吞吞的橫濱警察更有效率嗎?”

中原中也不想說話。

他背靠著冰箱,用力抹了一把臉,渾身散發著郁卒的氣息。

“不是這個問題……”

“算了,要喝水嗎?”中原中也突然問道。

霧島羽香從善如流點頭,“謝謝,要18度的。”

“沒有那種東西。”

前一刻還滿心無奈的重力使先生,瞬間冷漠臉。

他直接無視了大小姐的要求,利落地從櫥櫃裏拿出全新的開水壺,擰開水龍頭,給某個大小姐燒燙水。

“一會兒我就把冰箱和裏面的【東西】全處理了,在這之前,你只有開水喝。”

中原中也說到這停頓了一秒,回過頭看向霧島羽香,幽幽地補上一句,

“殺菌。”

霧島羽香:“……”

“中原中也,開水的高溫只能殺死一些常見的病原體,破壞細菌和病毒的細胞活性,不能完全代替專業的臭氧殺菌。”

“另外,我說過,那顆人頭經過了防腐處理,礦泉水瓶在另一層密封隔層,不存在交叉感染的可能性。”

一連串專業術語,從霧島羽香的口中道出。

偵探小姐試圖據理力爭,可惜,助手先生不打算講道理。

隨著‘當’地一聲輕響,一杯冒著熱氣的開水擺上了小矮桌,暫時放在了中原中也的手邊。

等到放涼了,再遞給某個大小姐。

霧島羽香垂下眼睛,無焦距的視線落在水杯的方向,不說話了。

明明是與往常無異的冷淡表情,但渾身卻散發著一種莫名可憐的氣息。像極了可憐的貓貓,不僅被搶走了小魚幹,還即將被小夥伴丟掉心愛玩具。

然後,連一杯涼水都不給她喝。

這是虐.待。

某個大小姐的表情如是說。

呵。

中原中也冷笑一聲,這次說什麽也不心軟,順便在心中暗下決定——

以後家裏的冰箱,絕對要買兩臺!

他徹底忽略了,對於獨身男士來說,兩臺家庭冰箱是否顯得有點累贅這件事。

“然後呢,你都發現了什麽。”

中原中也在矮桌邊坐下,成功用案情轉移了霧島羽香的註意力。

少女的手肘支起搭在桌上,纖細的十指交叉抵住精致的下顎,迅速切換到偵探模式。

“花朵能夠通過物流系統和警局的雙重安全檢查,意味著沒有爆.炸物、無化學殘留,什麽都沒有。”

“至於國王品級的玫瑰花種,整個橫濱只有三家花店有現成貨品。”

“我讓花袋調查了花店店主、雇員,還有快遞公司,都沒有疑點。訂單的費用是信用卡支付的,但屬於報失的卡號,用預付費手機號購買的。”

“卡片是普通的白卡紙材質,隨處都能找到,但不明嫌犯在上面噴了香水。”

“香水?”中原中也挑起眉,他怎麽沒聞到。

“很正常。”

像是猜到了中原中也心中的想法,霧島羽香說道,

“嗅覺是人的感官知覺中最弱的一個,在其他兩種強烈氣味的刺激下,只要經過幾分鐘,人就什麽也聞不出來了。”

“更何況,這是不明嫌犯的有意為之。”

故意的?

中原中也眼睫一動,迅速反應了過來。

那個叫【二十面相】的家夥知道這一點。

但他同樣很清楚,其餘人或許會忽略這一層線索,但霧島羽香一定不會。

換句話說,這是一次私密的【問候】。

——當著眾目睽睽的面,繞過了偵探社的其他人,唯獨把【密語】遞到了黑發少女的眼前,仿佛親密地竊竊私語。

中原中也微微皺起眉,這樣的聯想讓他很不舒服。

就像是守護領地的大型兇獸,被一個小偷覬覦了最珍貴的寶物。

霧島羽香沒有在意助手的情緒變化,她幹脆地將其歸結為人被愚弄後,產生的不愉快。

“另外,再聯系到他殺死小泉滕建的手段,以及前期投入的準備,可以推斷出,不明嫌犯的年齡在二十八歲到三十五歲之間,自大傲慢,典型的沈醉型表演人格。”

“他喜歡眾人的註視,就像舞臺正中央的演員。”

“唯一的問題是,為什麽是玫瑰花,又為什麽是人頭。”

霧島羽香蹙緊眉。

這是她最無法理解的地方。

“或許是嘲笑?”

中原中也迅速跟上思路,提出了一個最接近答案的猜想,

“就像你說的,這是一個【問候】。”

畢竟在常人看來,再也沒有把一個人的頭顱割下來,送給另一個人來得更有恐嚇效果了。

事實上,中原中也的這番話不無道理。

但霧島羽香還是搖了搖頭,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對,用精致的禮盒裝裱,以昂貴的鮮花襯托——”

“中原中也,這是一份【禮物】,不是【恐嚇】。”

“玫瑰花在普世價值中象征了浪漫。而斬首的歷史很有意思,除去種花家古代的極刑之外,在中世紀,它被視為是【光榮的死刑】,只有貴族和騎士才能享受。”

而這,也恰好符合死者法務大臣的身份。

如果以這一層的文化背景往下繼續思考,就會發現另一個有意思的‘線索’。

一、國王玫瑰是浪漫

二、斬首本身,象征了中世紀文化的另一種‘浪漫’

而在此之外,同時與‘人頭’‘浪漫’相關的文化還有一個——

宿舍公寓內

霧島羽香纖細的指尖在手背上點了點,語氣凜冽如冰雪,

“1893年,英國唯美主義作家王爾德,曾創作一出戲劇《莎樂美》,講述王女莎樂美向聖人施洗約翰示愛失敗後,因恨生愛,要求國王將聖人的頭顱砍下,作為她的禮物。”

“在某些古老浪漫的解讀中,這是另一種示愛的象征。”

“意味著獨占愛人,親吻顱中思想。”

膾炙人口的戲劇在少女的口中說出,極致病態又極致纏綿的愛意,共同從少女的口中道出。

此刻,窗外燦爛的陽光照入,明亮的光影跳動著,在霧島羽香的身側投下一層仿若詩意的輕紗,與少女幹凈瑰麗的嗓音交錯。

這本該是浪漫、動人的一幕。

然而,中原中也卻看到霧島羽香黯淡的紅瞳瞇起,少女的眼中冷光凜然,沒有絲毫羞澀,只有一層譏硝的冰冷,仿佛無法融化的寒冬。

“中原中也,他在對我告白,自以為是地傾訴愛語。”

而這對她來說,才是真正的惡意嘲弄。

“嘲弄?”

沒有來由的,中原中也的心臟猛地一跳。

一種莫名的動機纏繞在重力使的胸腔,催促著他的喉舌,讓他忍不住探究少女這一句背後的看法。

【她……】

【她是將愛意看作了嘲弄嗎?】

【還是——】

安靜的空氣中,中原中也不自覺地放慢了呼吸,如同站在殿堂中的囚者,等待著法槌落下的顫音。

然後,中原中也看到霧島羽香不屑地笑了一下,如此說道——

“當然是嘲弄。”

“那就是一個卑劣者的謊言,把自我陶醉包裝成愛。”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幾乎是時間被無限拉長了一般。

仿佛一個世紀那麽長,實際上,又只是轉瞬即逝的毫秒,中原中也近乎聽到了自己的心跳重重一震,然後劫後餘生一樣,發出如釋重負的嘆息。

就像暗藏渴望的囚犯,突然得到了豁免的權利。

……雖然中原中也自己都不知道,他突然在那‘如釋重負’什麽。

“——但這恰巧也是他出錯的地方。”

與此同時,霧島羽香繼續說道。

傲慢者洋洋自得,以為自己設計了一出偉大的作品,卻沒有發現,背後早已暴露了錯處。

霧島羽香垂下眼睫,黯淡的紅瞳因為思考,目光無意識地停頓在中原中也的指尖。

其中流露出的專註仿佛有熱度一般,讓後者的眼神跟著飄忽了一下。

中原中也想要移開手指,卻又鬼使神差地一動不動。

霧島羽香一邊放緩了語調,整理思緒地說道,

“不管他是誰,不明嫌犯趕在我之前處理了小泉滕建,意味著他知道我在調查失蹤案,他在跟蹤我們。”

“花店、警局、小醜——”

隨著關鍵線索一個接著一個跳出,一個無形的橫濱俯視圖出現在霧島羽香的腦中。

少女‘盯’著中原中也的手指,看著腦中的‘地圖’不斷縮小。

三家售賣國王玫瑰的花店被標了出來,其中兩個在交叉對比了案件路線後,被迅速剔除。

最終線路交匯,變成了一條清晰的不明嫌犯動向。

“那個花店在橫濱警局和偵探社的必經之路上,是你曾經拿回野澤明一案經過的地方。”

“三宗案子,很大概率他都在附近。謹慎的作風讓他避開了和我直接接觸,但以他自我陶醉、表演型的人格特質,不可能完全忍住,這就意味著——”

霧島羽香說到這,話音猛地一停。

下一秒,她像是想通了什麽般,猛地掀起了眼皮,目光直直地對上中原中也的眼睛。

“你一直在我身邊。”

霧島羽香突然說道。

少女冷不丁的一句話,讓中原中也的心中倏然一動。

陽光太耀眼。

中原中也註視著霧島羽香,距離近得幾乎能看到少女黯淡的紅瞳中,映出的光的痕跡。

他嘴唇張了張,幾次想要開口,又發現自己的喉嚨幹燥得可怕,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然後下一秒,重力使先生就聽到他的偵探對自己說道,

“你一直在我身邊,這意味著,你見過不明嫌犯。”

“你一定在哪個時候,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接觸過他。”

“中原中也——”

霧島羽香一邊說著,突然往前傾過身體,主動拉近了和黑手黨之間的距離。

中原中也沒有動,更沒有避開。

他看著霧島羽香朝自己靠近,直到兩人的額頭幾乎相貼,能清晰地觸碰到彼此的氣息。

“配合我,中原中也,讓我進入你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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